新中国第一代军垦女拖拉机手金茂芳。中国妇女报全媒体记者 王江平/摄

人民币正面图案采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一代女拖拉机手为创作元素。图为一九六九年十月二十日发行一九六○版人民币壹元人民币正面。

上世纪50年代初，金茂芳驾驶着拖拉机在田野里耕作。这张照片被新疆兵团军垦博物馆悬挂在展厅里，成为一代人的精神坐标。

金茂芳，新中国第一代军垦女拖拉机手，是第三套人民币一元纸币上“女拖拉机手”人物原型之一，被誉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十二面红旗”之一。2008年，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授予金茂芳“十大戈壁母亲”荣誉称号。2009年，金茂芳获得自治区首届“新疆十大杰出母亲”荣誉称号。2019年，获得全国“最美奋斗者”称号。金茂芳说：“希望大家记住的是我们军垦文化、女兵风采，珍惜来之不易的生活，继续建设一个更美的新疆。”

□ 中国妇女报全媒体记者 王江平

□ 刘美惠子

“党和国家、兵团给了我很高的荣誉，我很珍惜，总是跟亲戚朋友和周围人念叨，要多奉献，多感恩，把兵团精神一代接一代传承下去。”6月14日，在戈壁明珠、军垦新城石河子市，89岁的金茂芳老人向中国妇女报全媒体记者打开了话匣子。金茂芳是新中国第一代军垦女拖拉机手，是第三套人民币一元纸币上“女拖拉机手”人物原型之一，是拓荒岁月里最杰出的女性之一，被誉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十二面红旗”之一。

如今，岁月在金茂芳老人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虽然皱纹深了，头发白了，但气色依然很好。回忆起当年开拖拉机的经历，老人的眼中闪耀着光芒，那些艰苦奋斗的场景，如同昨天才刚刚发生一样。

去祖国最需要的地方，为理想而奋斗

时间回到1952年，新疆军区在山东省招一批女兵。从小就崇拜军人的金茂芳天一亮就往县城跑，响应国家开发建设大西北的号召……“我想去新疆！想去祖国最需要的地方贡献力量！” 接到入疆通知的那一天，19岁的金茂芳高兴得一夜没合眼。随后，她和上千名山东女兵一起坐上了西行的列车，成为新中国第一代女军垦战士。

当她们搭乘的车辆到达石河子后，一眼望去到处都是戈壁滩，走几公里都遇不到一个人。“老兵们安慰我们说，现在好好干，以后就能过上‘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日子。”金茂芳摸了摸手中的荣誉证书说。茫茫戈壁和漫天黄沙没有吓倒她，她清楚自己为什么到这里来，因为这里可以让她为理想而奋斗。

当组织询问金茂芳的工作意愿，她毫不犹豫地选择驾驶拖拉机，因为在那个年代，拖拉机是先进生产工具。金茂芳当时驾驶的是苏联产“莫特斯”拖拉机，操纵杆要12公斤的力才能拉动。培训后不久，她正式成为一名光荣的拖拉机驾驶员。

1953年3月，金茂芳被分到机耕队开始跟车，她一遍遍对自己说：“金茂芳你要好好干，否则你就对不起这身军装和这台拖拉机。”

“第一次驾驶拖拉机的时候，我高兴极了，东摸摸，西看看，感觉无比光荣。组织上把这么贵重的机器交给我，我一定要好好干！”金茂芳说，“我像对待孩子一样对待我的拖拉机。拖拉机不能‘喝’碱水，必须要‘喝’好水，我每次都把水烧开放凉，给它加凉开水。拖拉机油要放48个小时左右才能用，不然会有杂质损坏机器。”

夏天，荒原上没有一棵树，连个乘凉的地儿也没有，休息的时候，金茂芳就往拖拉机底下钻。冬天，土地冻硬了，拖拉机加足马力也犁不动，总是熄火。但条件再艰苦，都熄灭不了大家伙的劳动热情。时间紧、任务艰巨，犁地、播种、施肥、运货……金茂芳和伙伴们白天黑夜连轴转，渴了喝口凉水，饿了啃口干粮，累了就靠着拖拉机打个盹儿。

1959年冬天，开发石河子市莫索湾时，运输队途中遇到了寒流天气，气温降到零下45摄氏度，因为机油太稠导致拖拉机熄火。任务必须完成！心急的金茂芳脱去手套，用嘴对着管子吸油，用体温去暖化油管。结果嘴刚碰上油管，一下子就被粘住了，她又想用舌头把嘴唇舔开，却被扯破了皮，血流了下来，手也被冻得伸不开指头……就这样，金茂芳还是没有放弃，尝试了各种办法，直到发动机能正常工作。为了赶工期、抓紧运输建设物资，那时，金茂芳和伙伴们连续三天四夜不停地赶路，谁也没叫过一声苦。

在原石河子总场机耕队工作的数十年时间里，金茂芳开拖拉机的技术越来越熟练，曾创下一天播种120亩地和7年时间完成20年任务的纪录。担任“莫特斯”机车组组长的7年间，金茂芳工作时长共计33395个小时，完成25.83万个标准亩，节约油料52145公斤，在当时，节约费用8万多元。

牢记兵团精神，为建设美丽新疆继续前行

1962年，金茂芳被新疆生产建设兵团评为“二级英雄模范”，1965年，被评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十二面红旗”之一。随后，金茂芳又多次被评为自治区和兵团“劳动模范”。2008年，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授予金茂芳“十大戈壁母亲”荣誉称号。2009年，金茂芳获得自治区首届“新疆十大杰出母亲”荣誉称号。2019年，获得全国“最美奋斗者”称号。

至今，在金茂芳家客厅的一面墙上，还挂着一幅她年轻时的工作照，这是1952年她刚学习拖拉机驾驶技术时拍摄的。

“开拖拉机，走直线是最难的。因为拖拉机走不直，耕地、播种质量都会受影响，造成庄稼产量不高。我们当年在学习训练时，都是用布捂着一只眼睛，就是为了练好怎么走直线。现在，这个北斗导航拖拉机一下就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国家能够生产出这么好的拖拉机，我感到特别骄傲。”从北斗导航无人驾驶拖拉机说到祖国和新疆的变化，金茂芳十分激动。

1959年7月，金茂芳正式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新的身份，新的起点，她对自己有了更高的要求。60多年的时光转瞬即逝，金茂芳仍忘不了入党时的铮铮誓言：“我会永远拥护党、对党忠诚，因为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

新疆石河子市西公园里，一座以第三套人民币一元纸币女拖拉机手形象为蓝本的大型雕塑静静矗立着。虽然雕像没有写名字，可是在当地人眼中，这座雕像闪烁着金茂芳老人的影子。有时候，她走到菜市场上买菜，就会有人拉住她的胳膊说：“您老人家就是金茂芳吧？您就是人民币上的那位女拖拉机手吧。像，真像！”

面对大家的赞美，金茂芳老人始终很低调，她一直说千万别把人民币上的那个姑娘当成她，“你可以说我是人民币中的人物原型之一，而不能说是我个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姑娘们千千万，新疆能有今天，是我们集体奉献的结果，而不是一个人的成绩。因此，我更希望大家记住的是我们军垦文化、女兵风采，珍惜来之不易的生活，继续建设一个更美的新疆。”金茂芳老人说。

金茂芳曾经驾驶的那台“莫特斯”拖拉机至今保存完整，并被兵团军垦博物馆收藏，是国家一级革命文物。

1987年，金茂芳退休了。她一直住在石河子市，经常参加社区和学校的报告会，给居民和师生讲兵团历史，讲建设者的故事。

“石河子、新疆、全国，变化太大了。当年老兵们给我们讲的‘电灯电话、楼上楼下’早已实现，现在都是网络信息时代了，我还学会了上网和用微信。这些变化，以前想都想不到。”金茂芳说。

“如今，我来到新疆快70年了，那台陪伴了我八九年的拖拉机，也早已光荣退休。现在它被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军垦博物馆收藏，我时常会去看看它，回忆当年激情燃烧的岁月。有人问我，来新疆后悔吗？我可以坚定地告诉他，不后悔。新疆是我奋斗了一生、这辈子都离不开的地方。”金茂芳说。

茫茫荒原，在“金茂芳”们的手中变成了良田。她们用柔软的肩膀，扛起了时代的重任，用青春和热血，铸就了兵团精神。